我醒了。

比浪漫更直接一点。

《劫》

六、



  翌日清晨,百鸟鸣啼好生热闹,正如这街边小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,百姓各司其职做着大小买卖。白东修游走其中却心不在焉,明明是赶着今日上朝,可那虚浮脚步看着像是走在棉花上软绵无力,近看这脸颊也没醉酒后的坨红,怕是装着什么心事才这般六神无主。

  “听说了吗?这黑纱烛笼的天主好像回来了。”

  “可别瞎说,黑纱烛笼不是已经被遣散了?而那日白大人明明…”

  “传言是这样,但谁真的见到过尸首?再者说,这次可不是空穴来风,听说昨夜洪大人在府上遇刺…有人听到他喊吕云。”

  这闲聊八卦一字不漏灌进白东修耳朵里,只见白东修脚下生顿,实实在在搁原地卡了个严实,拧着眉头听到最后没忍住扑进人堆里追问:“你是从哪里听来的?”

  白东修突然冒出来给那人吓了一跳,往后退了几步,等看清来人正是刚刚讨论所提到的白大人,一下子更是变得结结巴巴:“白、白大人!这是今早从别人那里听来的,说是有一人家属在洪大人府邸当差,亲耳听到然后传了出来,这…这我们也都是听说的啊!”

  另外两人附和着连连点头,都巴不得把这事跟自己撇干净。本来大早上也是闲来无聊扯些八卦谈谈,谁知竟真遇到白东修,只得一五一十坦白了不敢再谈论下去。

  白东修瞟了一圈,也罢,都是些寻常百姓,自然问不出什么。只是云儿回来,这事如若牵扯到础立…顿时,白东修心中敲起警钟,面色一暗,咬着牙关快步跑向王宫准备上朝。

  宫中大殿,朝堂之上。

  “臣有一要事启奏。”

  “但说无妨。”

  “是,殿下。臣听闻…那黑纱烛笼的天主吕云又活过来了。”

  此话一出,白东修那盯着杨础立的眸子一震大为吃惊,原以为昨夜之事若为真,杨础立定会将其上报殿下,却不料竟是从他人口中说出,还是一个未在之前种种事情上有过交涉的大臣。

  一时间文武百官哗然一片议论纷纷,视线唰刷直奔白东修带着一丝质疑,就连殿下也不由投去几分询问目光。

  当初吕云弃刀赴死、白东修失声痛哭皆被当时在场之人看在眼中,更何况白东修这两年来如何借酒消愁也早已传遍。若不是痛失吕云,白东修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。当然,也有人曾想趁机抢了白东修这朝鲜第一剑的称号,却都败在剑下,因为白东修是带着吕云的那份一起活着,断不能这样枉死,更何况朝鲜第一剑的名声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。

  这是所有人对这件事心照不宣的答案,所以在所有人眼里——吕云已死,黑纱烛笼不复存在。

  “这世间怎会有起死回生之事?什么时候朝堂上也能议论莫须有的传闻了?”

  虽然当初白东修并未带回吕云尸首也是不争的事实,但白东修为殿下重用之人,殿下自是想要先护着,却不料这大臣就像在等着这一反驳般立即答道:“殿下,此事并非传闻这么简单,殿下若不信,可向洪司书询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
  短短两句话让白东修想起早上市井上听到的那些,不免眉头深锁,一双眸子星光黯淡只为藏起那抹本尊都未能察觉的杀气。

  杨础立大抵是感受到白东修那压迫目光,悄悄抬头望去正巧对上,一股强烈冲击宛如猛兽嘶吼直扑而上,震得杨础立硬是当场愣住,因害怕退去半步。连殿下那几声“洪司书”也后知后觉听进去,反应回来连连躬身说:“是、是,殿下!”

  杨础立稳了稳嗓子将昨夜发生之事禀报,虽说他确信昨夜那人就是吕云,但朝堂上不便完全透露,怕有人生出异心以此作梗。

  “昨夜有一刺客越过臣家中防护想要刺杀臣,幸好府中护卫听到动静及时赶来,但却让那刺客逃掉了。只是那刺客…长得的确跟吕云有些相似,让我不免看花眼喊出了吕云的名字。”

  这话说到末了吕云名字时,杨础立还朝白东修偷瞄过去,白东修先前凶恶模样早已荡然无存,甚至变化过快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,那双眼睛跟平时一样明亮有神,寻遍了也只看得到一片敞亮,如光灿烂。

   杨础立心生疑惑,不料白东修这时注意到杨础立的目光,看了过来,轻轻一笑,他仍是哪个儿时玩伴、官场搭档、关系最好的亲故。

  收回目光后杨础立又想:之前看过去的时候…那眼神分明是想要把我除掉,根本就不像是东修,就算关系到吕云,东修又怎会对我充满敌意,那个眼神更像是……

  杨础立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人同白东修相重叠,来不及细想,殿下又关怀道:“爱卿昨夜可有受伤?”

  心知殿下也有意模糊这番争论重心,杨础立紧跟道:“并无大碍,只是受了些惊吓,承蒙殿下厚爱。”

  这景象仅看着会让人觉得君臣关系甚好,杨础立也一直是殿下身边的得力重臣,而杨础立这边的人看在眼里更觉殿下对洪司书是关心备至,众人皆心领神会不再继续提及,开始汇报其他事宜。

  不过,不提及自然也有另一方面原因。

  大家都是明白人,殿下跟洪司书并不想将这件事往大了说,是因为吕云当初罪不致死,反倒在扳倒兵判、中殿娘娘等一干人中给出了重要情报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吕云实际上是站在白东修这边,而非兵判。

  至于当年背叛、杀害世子、暗中帮助等事柳智善也已通过白东修向殿下禀明,这其中误会颇深。只是吕云也并非全然无辜,但即便有错,他也不该被赶尽杀绝,连将功抵过的机会也不给一个。

  在知悉当年事件的人眼里,若追究起来,杨础立虽是为殿下考虑,但却对自己知己好友做的太绝、太狠,实属不仁不义之作为。

  现今,众人缄默不言,不单是惧怕杨础立的势力过大,更因为当年,连殿下都在畏惧吕云的力量,从而只能认同杨础立的立场将其彻底抹杀。

  可如果,吕云当真回来了,恐怕局势又要再度扭转。没人发觉殿下在提及吕云时,一双眸子相比曾经那面对威胁的不悦,倒是新生出了几缕盘算的精明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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