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醒了。

比浪漫更直接一点。

《劫》

十五、




  “你我之间的差距可不止是实力。”

  男人这句话盘踞吕云脑海,随之唤来清醒意识,吕云猛地睁开双眼,瞧见那把突袭短刀被男人展开扇面轻松拦截,连一道划痕也没留下。

  正打量着,吕云目光突然停驻在男人扇面上的奇怪图案,总觉似曾相识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
  眼下既然实力悬殊,硬碰硬也不是法子,吕云索性收回刀,将那扇面图案绘入心底记下,也许这会是一条有利线索。

  接着吕云环视一圈,发现两人早已不在书房之中,而是置身山水林间,站在一颗阴凉大树下,倾听叮咚泉水为飞鸟伴奏,感受柔和微风迁来午后暖阳。

  这一切景象,都很难让人相信前一刻所待的地方还是一座静谧书房。见识过男人本事的吕云不用想也知道,这肯定是他所耍的花招。

  吕云看着男人昂首得意的模样除了炫耀成分,似乎还在讨要夸奖,保不准一会儿还能冒出条尾巴在面前摇来摇去,真就跟白东修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时一个样儿。

  不过吕云并不打算遂了男人心意,只是伸手接下一片落叶,掩去眸中因想起白东修而短暂停留的笑意问道:“你把我带进了什么地方?”

  男人闻言望了吕云一眼,迟迟不做回答,一双清澈眸子也变得无辜起来,仿佛在等吕云忘记这个问题。吕云抬头与男人视线交汇,五指细细碾磨手中落叶,轻轻一挥,落叶便化作一捧翠绿粉尘被风吹散。

  “为何将我卷入画中。”

  面对吕云骇人的洞察力和处变不惊的冷静,男人有些意外,索性合起折扇指挥两下改变风向,将那捧粉尘凝成新生绿叶挂回枝丫。手中折扇也有如替代男人思考一般,在男人掌心有节奏的轻轻拍打:“权宜之计,为了避开白东修。”

  这是实话,没有参假,但只是男人针对这一次进入画中缘由的解释。可吕云想要知道的是一开始被男人安排进画里的原因,以及当时看到的一切,于他、于白东修之间,又有何联系。

  不过很显然,吕云的问题指向什么,男人心知肚明却刻意回避,就说明吕云想要的答案,男人很清楚,但不会如实相告。吕云皱了皱眉头,不愿同男人继续耗费时间,抬头望向湛蓝晴空,观察这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画中世界,似是想要寻到一个出口离开。

  发现吕云想法的男人嘴角扬起弧度:“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。”

  谁知吕云不但不予理睬,还准备抽出利器强行攻破由画纸、颜料、线条构成的虚假世界。吕云的疏远仿佛是在跟男人彻底划清界限,男人感到无奈,只好走到吕云身旁,用以扇骨压住吕云手腕阻止:“看来并非都是一样的性格…我会带你出去的。”

  前一句话男人虽是小声嘀咕,却被吕云精准捕捉,眉间沟壑也随之越发深邃。这句无意间吐露的心声,就像一根隐形细丝,将一块块细散碎片悄悄串联。

  吕云再次同男人对上视线,强烈的目光下谎言是站不住脚的。

  吕云问他:“你究竟是谁。”

  男人只答:“你可曾这般质问过玉帝?”

  这番话仿佛刻在了吕云脑海,怎么也挥散不去。吕云牵着缰绳的手逐渐拽紧,一旁本在安静吃草的马匹似乎是被扯厉害了,嘶叫出声。

  突兀长鸣直接将吕云思绪打断拉回现实,忙松开在手上绕了几圈的缰绳,吕云略带歉意轻轻顺着马鬓毛安抚才哄好。驭马飞驰间,吕云看了一眼与画中世界相差无几的天空,在那云层之上,吕云有时候也想要问一问究竟。

  接近正午,吕云回到黑纱烛笼,平铺一张白纸在书桌,执笔汲墨,凭借记忆临摹出那个男人纸扇上的图案。随着吕云线条变化,一个有规则且呈现圆形的图案渐渐浮现。

 在一旁静候的九香看着图案一点点成型,眉头轻蹙,表情也变得有些紧张,这跟平时一向沉着冷静的九香所不符。

  “九香,你可见过这个?”

  “略有耳闻…”

  吕云落笔将最后线条完美收尾,余光察觉九香细微变化时,未曾表现出任何波动,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问,九香也并未否认。

  “我今日撞见有人携带这个图案在身,总觉眼熟,你可细说一二?”

  “回禀天主,这图案并非凡间之物,乃是天帝所象征的图案,可驱邪镇妖,亦可化作利器,凡物自是不可企及,但至于为何会出现在人间,我也不得而知…您可知是何人所有?”

  来来回回兜了一大圈,吕云的猜测再次得到验证。从死而复生到未完成的使命,再到遇见那个和白东修一样的男人,这一切都和玉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吕云提笔再次落及纸面,只留下一字,而九香则在吕云收笔之际轻声念出,陷入沉思。

  “——元。”

  九香的声线同记忆里男人声音相交叠,画面再度切回吕云身处画卷之中的时候,吕云询问男人究竟是谁时,男人始终没有直接作答,反倒拉起吕云一只手。吕云自是有所反抗,接着男人用扇尾抵住吕云手掌,吕云带着疑惑安静下来,任由男人在掌心一笔一画写下“元”。

  “这是我的名字。”

  吕云抽回手虚握着拳头,没有言语,仿佛抓住了这个字就抓住了线索之一。

  名为元的男人此时望着自己的掌心出神——那是在千年以前,还只是少年模样的元,站在一处照料得当的鲜艳花丛里,任由漫漫云雾渡过身侧不着片缕痕迹。

  白濛濛间隐约有一身影徐徐而来,恍若破晓时第一抹晨光,驱散一切不安与混沌。随着身影的靠近,云雾渐消,金光满盈,那人模样也随之悄然显露,令遍地鲜花黯然失色。

  “在看什么看的这般入神?”

  那人带着调笑的语气,故意在元面前招了招手,明摆着是明知故问,已然习惯的元不会再像孩童时期那样,一被戳穿就容易害羞。反倒顺其自然接住这话茬,把对方给逗弄了一遍。

  “只是突然觉得,老师的花之所以养的这般漂亮,都是随了老师的脸蛋。”

  “换着法子夸我难道是想讨我欢心?好了——前几日答应你的,为你取名。把手伸出来。”

  在对方说把手伸出来时,元以为将人惹生气要受罚了,慢吞吞地把手伸出去,还顺带撇撇嘴。只见那人瞧了噗嗤一下轻笑着抓住元的手,用那把总是带在身边的扇子,轻轻敲了敲元的脑袋,满是宠溺,接着在其掌心写下一字——“元”。

  “万物之起源,万物之根本,就叫‘元’可好?”

  ……

  “见不到你影儿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是跑来这里了,怎么,又想起以前的事了?”

  阎王那大嗓门一开嗓,陷入再深的回忆也被喊回来了,玉帝转过身面对着阎王,脸上既没有笑容,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,只是仿若局外人一般说道。

  “不是我,是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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